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左辰耀离开了房间,只留他独自一人坐在床上。
他拢了拢被子来遮盖住自己赤裸的身体,被子之下,是布满了吻痕的肌肤,他缩在床角,失了神。
如果可以,他想回到十八岁那天,在父亲还没有拿他抵债之前,就死掉。
他也就不会度过这痛苦而又漫长的一生了。
十八岁那天,是他人生的转折点,也是他噩梦的降临。
小时候,从他记事起,爸爸总是夜不归家,偶尔回家时也只是向妈妈要钱,身上一股浓浓的酒味。
“看什么看!你这不男不女的东西怎么还不去死啊?”父亲嘴里谩骂着,手里拿着酒瓶,摇摇晃晃地指着他。
他躲在角落,把身子缩得不能再小了,他埋下头,只想变成父亲看不到的蚂蚁悄悄爬走。
“啊——”他在发出尖叫时便条件反射地捂上了嘴巴,身体无法停止颤抖。
他和死亡擦肩而过,酒瓶砸在他的脚边,破碎成了一片片,瓶中的液体流淌在地板上,裹挟着碎片。
他恐惧地看着地面上的碎片,那差一点就扎在他身上的碎片。
“切!”父亲摇摇晃晃地进了房间,他开始捂上耳朵,牙齿一直在打颤。
开始了,他所熟悉的、经历过无数的争吵和打骂又开始了。
妈妈的尖叫,父亲的咒骂,以及房间里传来东西砸在地面上的声音,都让他恐惧还有些麻木。
他捂着耳朵,迈着颤抖的双腿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紧缩在床角,后背贴着墙壁,咬着手指在不停地祈祷。
太阳快点来临吧,快点给他温暖吧,这样的黑夜太漫长太寒冷了。
他哭着哭着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又流下了透明的眼泪。
他知道,家庭的破碎是因为他,他那畸形不堪的身体,是父母的心结。
妈妈也曾告诉他,父亲原本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妈妈眼神悲伤地看着他,不忍心说出下面的话。他那时就明白了,因为他是个畸形儿,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所以爸爸妈妈不想爱他。
他什么也没说,偶尔也会怨恨他们为什么不在他出生时就把他掐死呢。
可是他们没有,他们让他活着。
春夏秋冬不停地交替,像一个无止境的噩梦在循环。
他也长大了。
不管怎样,父母还是让他上了学,让他以一个男生的性别继续活着,他们只是供他读书,在学校如何避开同学上厕所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们从来都不过问。
妈妈偶尔也会摸摸他的头,在拿到他的期末考试成绩后夸他是个好孩子,除此之外,他们没有更多的交流,好像只是在维持一个像样的一家三口的模样。
他上了高中,每天拼命学习只为了能考上好大学,能让他彻底远离这里。他期待着,憧憬着,可是,上天似乎看不得他好,等到他高三时,他的人生就像陷进了漩涡,他快要溺死在水中。
起初父亲只是有酒瘾,但在他上高三时,父亲竟然染上了赌瘾。
家庭情况急剧下降,父亲欠了赌场一大笔钱,赌场的人催他,他当然没钱还啊,于是自己找了个地方偷偷躲了起来。
一直到赌场的人找上门来,他们才知道父亲欠了一屁股债跑了。
“他……欠了多少啊?”妈妈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身子如同秋天里的落叶。
“不多。也就三百多万吧!”赌场的人大大咧咧地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今天可是最后的截止日期了啊,赶紧还钱!”
妈妈的脸色变得苍白如雪,手不停地揪着有些脏污的围裙,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屋里的灯泡该换了,客厅里有些暗了。他站在一旁,握紧了书包带。妈妈只是工厂里一个女工,每个月薪水很少,根本还不起父亲欠下的债。
“那个,大哥,你看我一个女人,打工的工资又不高,还拉扯一个上高中的孩子,这一时半会儿我就是卖血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啊。”妈妈勉强笑着,腰有些弯,“大哥,再宽容宽容吧,现在也不知道他上哪去了,就剩我们娘俩在家,要不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等等等!!这都多少天了,上次你老公跪在地上求我们宽容几天,我们宽容了,可是他怎么做的!他妈的居然跑了!”赌场大哥看起来很不耐烦,他看了一眼妈妈,又看了一眼身后的陆筠尘。
妈妈的笑僵在脸上,“得得得!”赌场大哥皱着眉,甩了甩手,“记住啊,让你老公赶紧回来还钱,要不然后果自负!”
赌场大哥一挥手,小弟们都跟着他出去了,走时,那赌场大哥还看了一眼陆筠尘,那眼神看得他有些不安,赶紧关上了门。
屋里,妈妈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美好的未来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他垂下睫毛,盯着水泥地发呆。
之后的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