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看起来倒也挺温馨,只是这家里一点蕴含人类智慧的机械元素都没有,每次左右开关门全靠蛮力推,还挺费劲。洛春敲了门后听见里面有窸窣声音,便静静地等着。门缝里出现一个白白的身影,小羊支起前腿把整个门都推开之后才吁出一口气,有些疑惑地抬头。然后他便呆住了。场面大概安静了有两秒,阮绵甚至连气都没在喘。正在洛春准备和他打个招呼时,小羊红着脸,连拖带拽,又把门给带上了。洛春:我该走吗?大老远过来吃了闭门羹的花神默默想到。“阮绵?”等了近一分钟后,洛春有点犹豫地喊,“你还好吗?”里面没应声,只传来咚咚锵锵一阵响,再打开门出来的是人形的阮绵。他鼻尖上带着点细汗,不知道是慌的还是急的,帽子歪歪地带着,翘了一缕头发出来,捋顺气了再怯生生地喊:“先生。”“早上好。”洛春保持着体面的笑容,微低着头注视他好久,手指才在空中轻轻点了点。“帽子,歪掉了喔。”65阮绵耳朵有点红,手忙脚乱地扶正,卷卷的额发绕进帽子里,自己也没意识到。于是洛春便向前迈一步朝他伸出手,微微倾身,指腹勾住他的头发,很轻地替他理好。他的动作很自然,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能明显感受到亲切,又不至于太没分寸感。但由于他表情实在是太认真,眼神专注得像在望一汪春水融化,导致阮绵还是不知所措,手指蜷紧,没由来地止住了呼吸。洛春很快又回到合适的社交距离,眯眯眼睛:“我是来挂小灯的。”他这次也提了小篮子过来,上面盖了一块浅绿色、印有白色小花的布:“还给你带了一点贝果。”66在彻底进入冬天之前,洛春会给帕帕恰山谷的居民家门前都挂上灯。橘黄色的,被做成扁扁的圆形,吊了流苏小辫儿。这是为了防止初来乍到想来定居的生灵打扰了冬眠的动物,也是为了让在冬季大雾天气迷路的动物还能顺着灯光回家,但在更多意义上应该是被当地住民当做祈福的象征。花神来了,灯也亮着,春天不该遥遥无期。洛春从篮子里拿出两盏灯,一盏挂在小羊阮绵的家门口,一盏掉在松鼠果果的窗前。“我年初的时候听到有生灵管这个叫小桔灯。”他一边说,一边又拿出一个给阮绵看,“所以今年就加了叶子,也调了点橘子香放在灯里。”他声音平和,微侧着头,温柔问道:“你会喜欢吗?”67洛春其实并没有刻意要寻谁的欢喜,他只是想多问几个生灵,以确定这次造型是一个好的改进。小羊性格随和、热爱世界的生灵,如果他都不太喜欢,则说明这灯多半不太好。阮绵明显受宠若惊,耳朵向后仰,目不转睛地盯着灯瞧。洛春把灯调开,浅黄色的光蔓延开来,把他的帽子都照出毛茸茸的一圈,看起来很软。阮绵的眼睛很大,眼尾下垂,总是一副温顺样子。但他的眼睛较以往更亮,感觉有细碎的光,也像映了月亮的湖水,包括睫毛垂下的斜长阴影在内,一切都是生动的。是所有草食动物都这样吗。洛春有些出神地想,不知道用纯净还是用单纯形容比较好。他见阮绵看得专注,却也一动不动,便试探性地再将手伸过去一点:“你可以拿过去看的。”阮绵肩膀一抖,感觉被吓了一跳。他又抿了抿唇,像当初对待那卷果皮一样,珍贵又珍贵、细致再细致地拿起来。手指、鼻尖、脸颊、眼睑,他被一点点照亮,又很快黯淡下去。他转着小桔灯打量一圈,很快又将它放到洛春手里,却还是直勾勾地盯着瞧。洛春便更感无奈,提议道:“你可以再拿的,没关系。”阮绵却拒绝了。他摇头的幅度很小,捏着衣角,眨了两下眼才抬起头,唇边挂着很浅的笑:“不用啦,我已经有一个很漂亮的了。”“不用再给小羊啦。”他一边这样说,一边却还是装作不经意地朝小桔灯瞧,“小羊家里也没有地方放哩。” 怎么会有人像草莓果酱一样甜68洛春到底还是没送出第二盏灯。他觉得小羊可能是不好意思,或者是有什么顾虑,在提议第二次也得到拒绝的答案后,便又将灯收了回去。
阮绵低着头踢了踢石子,有些逃避地不往上看,也没有吭声。洛春已经有感觉到现在气氛有些僵了,于是他想了想,提议道:“要吃贝果吗?我有带草莓奶油酱。”69阮绵安静了三秒,小声问他去月亮湖旁边吃好不好。他怪内疚的,因为他没有像花神家里那样的大房子,也没有像样的家具,那个空空的树洞甚至都不能容纳自己的人类形态。洛春当然同意,贴心地表示自己刚好想散散步。阮绵没听出对方在为自己解围,但主动提出替花神拎篮子,努力想给对方留下一点好印象。他用双手拎着篮子,一边在前带路,一边想到,以后还是在老桃树旁边搭个桌子板凳好了,或者挂个秋千也好呀。这样的话,平时自己可以抱着果果一起玩,花神先生以后来荡着吹风的时候,还可以闻到森林很浅的味道。啊,说起来,草莓奶油酱是什么味道呀,刚才就闻到有很甜的香气,会是这个吗?阮绵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尖,又在心里默默想,是食物的甜味,还是花神身上的味道呢。好厉害,怎么会有人像草莓果酱一样甜。他这么胡思乱想着,突然感受到自己衣领被拉住。阮绵向后踉跄两步,迷茫地抬起头,便见洛春似笑非笑地指着他的头顶说:“快撞上树枝啦。”“怎么这么不小心呀。”70阮绵略显得有点呆滞,短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