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清晨,太阳刚从东边的云彩后冒出一丝光芒,从坐落在北崖半山腰上的习武堂内就会传出还未变声的孩童们齐齐舞剑的声音。一根根竹剑划破空气,只到老师腰间的娃娃们一个个神色毅然,跟随着老师“一、二”的口号,挥洒豆大的汗珠。这样甩完一千次剑,他们才被允许进一步修炼剑法。只有当天在剑法中也拔得头筹的弟子才有资格学习运气。
大约正午,烈阳当头的时候,十几个小萝卜丁就排排展开在了习武堂嘴靠内侧的一颗雪松下。北崖上的雪即使是炎夏,也不会融化,依旧覆盖在松叶上,风一吹就如柳絮般落在一颗颗毛茸茸、黑漆漆的小脑袋上。教气的师傅就会用纸扇一个个点过他们的脑袋顶儿,是把雪花扫下,也是提点他们运气的方法。
通常能留到这个环节的弟子不说天赋异禀,也小有才华,无需多提点,便能大概摸到用气的门槛儿。他们用不了多久便能学会腾云驾雾,以气御剑,迅速甩开其他弟子一大截,成为凡人望不可即的人上人,从此展开其修仙之途。只是在这之中,也有一个令人头疼的特例——只见一个身着一袭白衣,扎着包子头的小娃娃正握紧双拳,铆足了劲儿憋气,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也憋不出一丝灵气。
“说了多少次,不要用劲儿!”连脾气最好的老师看了都直摇头,推着一副扁圆的眼镜,用纸扇敲他的脑袋,说着抬起一只手提至胸前。一股灵气顺着他的手被运起,又被压回丹田。他反复示范了几次,收起灵气问:“看明白了没?”
林云熙点点头,又学得有模有样地把手掌抬上压下。可无论他多么努力,始终都是徒劳。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去,周围的弟子们都纷纷离开道场了,他也用尽全身力气,跌倒在地上气喘吁吁。老师看不下去,摆摆手让他回去继续参悟。林云熙一听,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儿了。他紧紧咬着下唇,扬起脑袋将眼泪卡在眼眶里。老师离开后,他也依旧守在道场里,不断将双手拢在一起,学着老师的模样运气。可天边都泛起了鱼肚白,他也依旧没有丝毫进展。
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没了力气。林云熙总算打算回去了,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一道声音:“那小子还是没学会运气?”
“没学会才好呢!要是歪打正着让那种小杂种成仙了,岂不是逆天道而行之!?”另一个人愤慨道,似乎是气极了,一拳头打在手心里撞得关节咔哒咔哒响,“依我看,就该把这小杂种扔进地牢里,怎么还让他有机会在外头逍遥?让他和其他弟子解除,我都怕他污染了别人的经脉!要不是现在长老们还给他留一丝情面,我早就把他揍得鼻青脸肿,挑断他的经脉,让他毫无翻身的余地!”
“哎哟,你可说小声点儿吧,要是让长老们听去了,有你好受的。”最初说话的那人安抚道,声音里却没有几分同情,反而是一副看戏不怕热闹的语气,“倒是你,怎么还能心平气和地教那小兔崽子的?我看你今天还给他示范运气呢!”
“再怎么说,他毕竟也是我的学生。好好教他是我的本分。”男人推了推眼镜道。
林云熙顿时眼前一亮,从墙后冒出半个脑袋。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男人的眼神被藏在两枚镜片后。另一边壮汉怒气冲冲道:“那杂种岂敢称自己为咱们北崖弟子!他要是敢,老子就掐断他的脖子,拔了他的舌头!”
“你这可就太冲动了,教还是得好好教。”男人摘下眼镜,用帕子擦拭着镜片,“再说了,我一看他就知道他毫无天赋。气海里空空如也,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造诣。”
林云熙刚迈出的脚步停顿在原地,缓缓收回。只见那男人脸上的笑容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形态、嘴角咧到两颊,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既然我教不教,他都没法用气,不如让他以为我是个好老师,更是卖严修一个面子。何乐而不为呢?”
另外两人听了纷纷自愧不如,拍手叫绝。就在三人交谈甚欢时,男人忽然猛地转过头:“谁在那儿?”然而墙角空无一人,他推推眼镜,只当是自己的错觉,便继续和那两人攀谈。
而另一头,林云熙跑回自己住的后院。那是一间极其简陋的,距离其他弟子住处拉开起码几里远的偏院。院子里只有一棵树龄悠久的老槐树,树杈上卡着一枚用枯叶枯枝交差搭成的鸟巢,里头睡着几枚斑驳的鸟蛋。往往他回去时,总会趁着大鸟不在,偷偷爬上树看看鸟蛋怎么样了,有没有孵出小鸟。可今天却没了这个兴致,一头栽进破屋里的被褥中,把脸埋在里头,蒙上被子缩成一团。
这样两、三个时辰,他又红着鼻子,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像个小兔子一样去习武堂了,照常挥着竹剑。只是一些平时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的小事儿,此时此刻却像是被无限扩大一样,萦绕在他心头。譬如和他一排的左右两个弟子离他格外远,再比如笑得温文尔雅的老师眼底不易察觉的一丝鄙夷与不屑。
烈阳当照,就连成年人在这大太阳下连续干活儿都会吃不消,更别提这些半人高的小娃娃们了。有灵气护体的还好,其他弟子很快就接二连三地逃进了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