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至今为止他就没跟你说过身上有哪里不舒服?”白衣青年皱眉,手指点在姬无欢额头。只见姬无欢露出痛苦的神色,搁在胸前的双手攥紧被子,侧过头躲开他的手指,蜷缩成了一团额头渗出汗水,从牙缝间流溢出一声轻若蚊鸣的低吟。
娄丙见状赶紧撇开那白衣青年的手:“你没看到他很痛苦吗?”
“我在把他体内的阴气引出来,不痛苦就怪了。松手,除非你想他就这么死了。”白衣青年这么说,娄丙只得放手。他指尖逐渐发烫,贴在姬无欢额头上,猛地睁开眼,像是夹住什么似的捏着一团连娄丙都能看清的黑色雾气一撩。姬无欢疼得浑身被汗水浸湿,在梦中两手紧攥拳头,手心里尽是冷汗。他紧咬牙关,黑色的雾气慢慢从他的眉心被一寸寸拽出,像是拔地瓜似的,牵连着无数纤絮,无穷无尽。
白衣青年也逐渐露出不敌的神色,手指一掐将那团雾气斩断,黑雾立刻向着窗外飘去。“哪里逃!”他手里冒出一团白光,飞速击向那团雾气。黑雾被白光贯穿,消散在半空中,白衣青年才松了口气,搓了搓手道:“他体内的阴气被我抽出来了一部分,可远远不够,这股阴气连着他身体最深处的根干,已经和他的灵根融为一体,无法取出。”他长舒一股浊气,“而他浑身经脉也都被毒素堵住,至今为止身体别无大碍简直就是个奇迹。不过这样放任下去不管,不出三年,毒素就会侵入骨髓,从四肢开始慢慢变得僵硬,浑身无法动弹,最后变成一具废人。”
“那怎么办?”娄丙焦急地抓住那白衣青年的手,“他不能死啊!”
“你抓着我做什么,放开!”白衣青年脸色难看地甩了几下手都没甩开他,气得咬牙切齿,另一只手抬起就要掐诀。只听一声雄厚的“师弟”,那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回到院内,从窗台轻快地翻进屋:“不可对凡人用法术,要是被师傅发现了,下个月的比武大会的参赛资格可能就泡汤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白衣青年惺惺收手,瞥了娄丙一眼,“你还要握到什么时候?”
娄丙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松开他,清了清嗓子:“所以要怎么样才能救少爷的命?”
“是怎么回事?”黑衣人落到白衣青年身边。听娄丙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于是惊愕地把住姬无欢的脉一摸,更是瞪大了眼睛;“这真是……抱歉,我还没自我介绍吧。我姓解,解飞鸿。这位是我师弟,花黎。我们都是来自北崖的修士,此行是来山下寻适合的入门弟子,然而不料刚下山就嗅到妖魔的气息。一路追寻至此,才发现阴气弥漫,却不见其源头。”他说到这里,看向一旁双手抱胸的花黎,“这位大哥说的句句属实,我刚才去山上的庙边搜寻了一片,确实发现了那妖魔的尸体——现在被我暂时用树叶藏起来,也嘱咐了山下的居民不得上山,一会儿得麻烦你去净化那一代的阴气。”
花黎应了声,说了句“我去附近透透气”,就踱着飞步从窗户离开了。娄丙不由得疑惑:这些仙长住的地方都没有门么,一个两个都从窗台进出。
解飞鸿没有注意到他内心的疑惑,接着说:“我不能保证他一定能得救,”他托着下巴,“但光凭我和师弟两个人,最多是延缓他的症状,且也只是一时的延缓,等我们离开后,他的身体会慢慢步向灭亡。”
娄丙半跪在床边,解飞鸿每说出一个字,他的心就沉重一份。姬无欢平静的睡颜也似乎离他远了一分,他握住他的手:“所以我该怎么做?”
“带他跟我们回山上,修仙者也有不同的专业领域,我就认识一个……虽然脾气古怪,但手法确实是一等一的好的修士,可以请他替你家少爷看看。”解飞鸿顿了顿,恍然,“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呢。”
“娄丙,少爷姓姬,名无欢。”娄丙这么说,解飞鸿不由疑惑地偏过头:“怎么会有人给自己的子嗣取这种名字,无欢无喜……呃,我不是说这名字不好,只是稍微有些在意罢了,你别介意。”
娄丙摇头,事实上当他识字后,第一个疑问就是姬无欢这个名字。在府上受到万千宠爱的小少爷怎么会得了这么个名字,然而当他讲这个问题抛给姬无欢后,对方却只是笑着糊弄了过去,他就不再问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当下之急是姬无欢的性命。
正当他在内心纠葛之时,姬无欢睁开眼睛,像是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嗯?我怎么在这里……娄大哥,你没事吧?”
“你醒了!”娄丙鼻子一酸,浑身紧绷的力气骤然消散,差点跌坐在地。他搂着姬无欢的肩膀将他抱进怀里:“还好、还好……”
“哎呀你抱得我好痛!”姬无欢这么说,娄丙才松开力气。他四周环顾了一圈,盯着解飞鸿眯起眼睛:“这位是……”
解飞鸿自我介绍后道:“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现在因为山中阴气弥漫,我师弟应当是去后山上净化阴气了。”
“净化阴气?”姬无欢歪着脑袋,“还能做到这种事情?”
娄丙疑惑:“毕竟他们是仙人,区区阴气应该不在话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