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说了一大套它们常常说的话,那就是——这地方是世界上最好的一块地方,如果它们要正直地,善良地生活和繁殖下去的话,它们和它们的孩子们将来就应该到那个公馆里去,以便被煮得黝黑、放到银盘子上面。当这番演说讲完了以后,这对老夫妇就钻进它们的屋子里去,再也不出来。它们睡着了。年轻的蜗牛夫妇现在占有了这整座的森林,随后生了一大堆孩子。不过它们从来没有被烹调过,也没有到银盘子里去过。因此它们就下了一个结论,认为那个公馆已经塌了,全世界的人类都已经死去了。谁也没有反对它们这种看法,因此它们的看法一定是对的。雨打在牛蒡叶上,为它们发出咚咚的音乐来。太阳为它们发出亮光,使这牛蒡林增添了不少光彩。这样,它们过得非常幸福——这整个家庭是幸福的,说不出地幸福!1844年这是一篇小品,具有深刻的讽刺意义,最初发表在新的童话里。被人养着当作食物的蜗牛“坐井观天”认为“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们这儿公馆院子里的牛蒡树丛更好的地方了。”“我们很想到公馆里去被烹调一下,然后被放到银盘子里去。我们的祖先们都是这样,你知道这是一种光荣!”有不少人的思想境界大致与这差不多。
我们一生的日子中最神圣的一天,是我们死去的那一天。这是最后的一天——神圣的、伟大的、转变的一天。你对于我们在世上的这个严肃、肯定和最后的一刻,认真地考虑过没有?从前有一个人,他是一个所谓严格的信徒;上帝的话,对他说来简直就是法律;他是热忱的上帝的一个热忱的仆人。死神现在就站在他的旁边;死神有一个庄严和神圣的面孔。“现在时间到了,请你跟我来吧!”死神说,同时用冰冷的手指把他的脚摸了一下。他的脚马上就变得冰冷。死神把他的前额摸了一下,接着把他的心也摸了一下。他的心爆炸了,于是灵魂就跟着死神飞走了。不过在几秒钟以前,当死亡从脚一直扩张到前额和心里去的时候,这个快死的人一生所经历和做过的事情,就像巨大沉重的浪花一样,向他身上涌来。这样,一个人在片刻中就可以看到无底的深渊,在转念间就会认出茫茫的大道。这样,一个人在一瞬间就可以全面地看到无数星星,辨别出太空中的各种球体和大千世界。在这样的一个时刻,罪孽深重的人就害怕得发抖。他一点倚靠也没有,好像他在无边的空虚中下沉似的!但是虔诚的人把头靠在上帝的身上,像一个孩子似地信赖上帝:“完全遵从您的意志!”但是这个死者却没有孩子的心情;他觉得他是一个大人。他不像罪人那样颤抖,他知道他是一个真正有信心的人。他严格地遵守了宗教的一切规条;他知道有无数万的人要一同走向灭亡。他知道他可以用剑和火把他们的躯壳毁掉,因为他们的灵魂已经灭亡,而且会永远灭亡!他现在是要走向天国:天为他打开了慈悲的大门,而且要对他表示慈悲。他的灵魂跟着死神的安琪儿一道飞,但是他仍向睡榻望了一眼。睡榻上躺着一具裹着白尸衣的躯壳,躯壳身上仍然印着他的“我”接着他们继续向前飞。他们好像在一个华贵的客厅里飞,又好像在一个森林里飞。大自然好像古老的法国花园那样,经过了一番修剪、扩张、捆扎、分行和艺术的加工;这儿正举行一个化装跳舞会。“这就是人生!”死神说。所有的人物都或多或少地化了装。一切最高贵和有权势的人物并不全都是穿着天鹅绒的衣服和戴着金制的饰品,所以卑微和藐小的人也并不是全都披着褴褛的外套。这是一个稀有的跳舞会。使人特别奇怪的是,大家在自己的衣服下面都藏着某种秘密的东西,不愿意让别人发现。这个人撕着那个人的衣服,希望这些秘密能被揭露。于是人们看见有一个兽头露出来了。在这个人的眼中,它是一个冷笑的人猿;在另一个人的眼中,它是一个丑陋的山羊,一条粘糊糊的蛇或者一条呆板的鱼。这就是寄生在我们大家身上的一个动物。它长在人的身体里面,它跳着蹦着,它要跑出来。每个人都用衣服把它紧紧地盖住,但是别的人却把衣服撕开,喊着:“看呀!看呀!这就是他!这就是他!”这个人把那个人的丑态都揭露出来。“我的身体里面有一个什么动物呢?”飞行着的灵魂说。死神指着立在他们面前一个高大的人物。这人的头上罩着各种各色的荣光,但是他的心里却藏着一双动物的脚——一双孔雀的脚。他的荣光不过是这鸟儿的彩色的尾巴罢了。他们继续向前飞。巨鸟在树枝上发出丑恶的哀号。它们用清晰的人声尖叫着:“你,死神的陪行者,你记得我吗?”现在对他叫喊的就是他生前的那些罪恶的思想和欲望:“你记得我吗?”灵魂颤抖了一会儿,因为他熟识这种声音,这些罪恶的思想和欲望——它们现在都一起到来,作为见证。“在我们的肉体和天性里面是不会有什么好的东西存在的1!”灵魂说“不过在我说来,我的思想还没有变成行动;世人还没有看到我的罪恶的果实!”他加快速度向前飞,他要逃避这种难听的叫声,可是一只庞大的黑鸟在他的上空盘旋,而且在不停地叫喊,好像它希望全世界的人都能听到它的声音似的。他像一只被一只被追赶着的鹿似的向前跳。他每跳一步就撞着尖锐的燧石。燧石划开他的脚使他感到痛楚。1这句话源出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