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洪亮,就像是在举办一场庆典。
娄丙拍了拍于阳的脸让他回神:“它刚才对你做了什么没!?”
“没、没有……”于阳惊魂未定地抓住胸前的贝壳,就听娄丙继追问:“你怎么在那儿?”
于阳后怕地发着抖:“村长他们说是我偷了人鱼的贝壳,才让村里遭了血光之灾,所以要我当诱饵把人鱼引出来……”
“这都什么人呐!”娄丙不禁感叹道。
姬无欢打断道:“我看她刚才好像跟你说了什么,你听清了吗?”
“她、她好像是说……”于阳说,“‘我的灵珠’。”
此话一出,除了娄丙外的三人都神色一顿,交换了个眼神。解飞鸿起身抡起袖子:“走。”
“什么?”于阳愣住。
花黎率先一步跃上礁石,手里一掐,就挡住几只箭:“她不是妖,是人!”
“人鱼来没来过你们这儿?”开门的老人看着年过花甲,叫于三汉,他开门见山地问了句,就缓缓将手里拿着火把转了一圈,将屋内照亮。他脸上油光闪亮,两团颧骨高高隆起,被火把照德通红。他满嘴崎岖稀疏的黄牙嘎嘣嘎嘣地敲打在一起,说一句话就会漏出点儿风来。一双浑浊的眼睛闪着幽幽绿光,来回扫荡在屋里的每一个角落。左边的眼球上有着一片像是被用烙铁烫过似的胎记,转来转去时看上去就和一只多出来的眼睛似的,令人毛骨悚然。
娄丙挡在门前,一只脚拦住他正打算踏进屋内的凉鞋:“人鱼?什么人鱼?”
于三汉睨了他一眼,一双眼珠子缓缓转了一圈,嚼了嚼干瘪、耷拉在颧骨上的脸颊。他一边从嘴里发出粘稠的声音,一边晃了晃火把:“一头又黑又卷的乱毛,到这儿这么长。”他吃力地弯下腰,在膝盖上一寸比了一下,“满嘴胡言乱语,蛊惑人心的疯婆子。咗,过来。”
得了他的命令,一个高瘦的男人走了上来,头顶秃了一块,应该是日晒的。他憨厚一笑:“哎,不好意思啊,那是俺家媳妇儿。要是找到她了,务必跟俺讲一声哈!一家子都担心她呢,孩子也嗷嗷待哺着。”
“疯婆子她男人。”男人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于三汉就让他站到一边去了,“就是这么回事儿。那疯婆子脑子有点儿问题,”他点点自己的脑瓜子,“成天嚷嚷着听不懂的话,听归听,笑笑就过去了。”
娄丙勾勾嘴角:“明白,祝你早点儿把媳妇儿找回来。”
“呵呵,借你吉言。”于三汉抢在男人前一步答道。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离开时,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布袋子,在手里颠了颠。“叮铃铃”的脆声响起,屋里的床铺猛然一震。于三汉身子一矮,身手快得出奇,一眨眼间就绕开娄丙冲进屋内。他健步如飞跨到床边,一只枯手向床褥里扎去,被横截在半寸之处。他挪动眼珠子,瞪向解飞鸿:“你做甚,小子?”
“劳驾你把手收回去,我的随行正在休息,不方便见人。”解飞鸿礼貌地笑道,手上力气却大得将于三汉的手腕捏得嘎吱作响。
“嚯,区区一个随从还能撇开主人,独享床铺?真是好大的福气!”于三汉抽了抽手,见挣脱不开,便阴冷地警告他,“小子,我不管你们在京城里是什么身份,现在你们在矶郶村,就得遵守咱们村儿的规矩。你要是想完完整整地离开这儿,就最好把你的手松开!”
解飞鸿的神情也迅速冷了下来,皮笑肉不笑:“我听不明白你想说什么,滚开。”
“你这不知好歹的家伙!”于三汉抬起另一只手,向解飞鸿挥去——下一刻,他的爪子悬在了半空中。花黎捏着解飞鸿的衣摆,握拳抵在嘴边咳了几声:“发生什么了?”
解飞鸿立刻软下脸色,甩开于三汉匆忙坐到床边,一手扶着花黎的后腰,一手将水杯端到他嘴边:“没事儿、没事儿,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叫他们出去。”
于三汉视线在两人之间滚了几个来回,嗤了一声,不屑中带着些许鄙夷:“混淆视听。”他又变回了那个花甲老人,驼着背,把火把交给那个憨厚男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等门外的火光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娄丙才大步流星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窗户推开。只见姬无欢一手扒在窗户上,那人鱼姑娘则挂在他脖子上,挥舞着一只爪子被姬无欢捂住嘴巴,发出“呜呜”的叫声。娄丙匆匆将两人拉进屋里,另一边,衣柜里也发出闷闷的求助声:“我能出来了吗?”
娄丙只好顺手把衣柜门一拉,缠了一身破衣服的于阳就从里头跌了出来,摔在地上。他热得满头大汗,一张脸涨得像是猴子屁股,把衣服一扯舒展四肢,长叹一口气:“呼,吓死我了!”他翻了个身,“不过为啥我也要躲起来?他们不是要抓人鱼么?”
“行啊,那你现在去找他们。看看那老头子会不会再把你捆起来,扎海边钓鱼!”娄丙翻了个白眼,捧起姬无欢的手左右看了圈,又确认他的脖子没被人鱼尖利的爪子划伤,才松了口气。姬无欢笑着在他胸前拍了一下:“我没事儿。”就转头问那人鱼,“现在能说话了吗?”